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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1章 嗄斯6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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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1章 嗄斯69

金秋十月, 秋高氣爽,農場裏,所有人正在忙忙碌碌的收著麥子, 前往機械廠的大路上, 一輛輛軍車來回奔馳。

鄧昆侖今天下班早, 手裏拿個藥瓶,走的很疾。

進門,就見蘇櫻桃正在改良一件腰身很大的蘇式襯衣, 她特別喜歡穿這種格子襯衣,以及蘇式的工裝褲,還從紅巖給自己買了兩雙一腳蹬的皮鞋換著穿。

於是,她就成了廠裏跟那些女工們看起來差不多, 但衣服要合身得多, 而且精幹利落到, 總讓人願意盯著多看兩眼的, 那麽一個特殊的存在。

“如果我把魯一平藥瓶裏的感冒藥換成異煙阱,小蘇同志,關於孩子的事情, 咱們還可以再討論一下嗎?”搖著一只藥瓶, 鄧昆侖問妻子。

蘇櫻桃翻了個白眼:“不可能,別的事情我可以妥協,關於生孩子, 你想都不要想,只要你不答應我十年後再生孩子, 咱們就永遠冷戰。”

這都已經入十月了,翻過年蘇櫻桃就20了,等了半年, 鄧昆侖覺得生孩子的事情可以提一提吧。

但蘇櫻桃就不肯讓步,就得十年以後再生。

再加上最近魯局經常跑機械廠,蘇櫻桃提出來,讓鄧昆侖把魯一平隨身帶的藥瓶裏的藥給換了,要真的換了藥,魯一平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,肺結核不就能治好了?

這麽重大的事情,蘇櫻桃總該讓個步吧。

但她就不,別的事情都可以讓步,唯獨生孩子,寸步不讓。

而且最近鄧昆侖計劃要孩子,連套子都沒買,蘇櫻桃索性就關起門來,晚上一個人睡了。

一開始鄧昆侖會撬開門進去,跟蘇櫻桃睡到一起,後來她在裏面加了把鐵將軍,他進不去了。

於是鄧昆侖又從樓上爬上來,把窗子撬開,進去跟她睡。

所以今天早早的,蘇櫻桃不但關了玻璃窗,連外面的木頭窗戶也給關了,看湯姆和珍妮把貓關進屋子睡了覺,把門一反鎖,就準備給在東北的大哥蘇野寫封信了。

大哥蘇野是五八年遷到北大荒的老五八,現在在國內唯一一座種苗繁育農場工作。

密林農場想申請種子農場,蘇櫻桃有好多事情得請教蘇野。

而且,要真的把種子農場申請下來,蘇櫻桃的意思是,北大荒畢竟不是家,她想哥哥能回到秦州,跟父母家人團聚。

要不然,大哥呆在那麽遠的地方,父母有個病啊災的照料不過來,也是麻煩。

大晚上的,蘇櫻桃莫名覺得那門似乎在發顫,秋天風大,但也不至於這麽大,而且聲音轟隆隆的,連天花板都在發抖,她給嚇了一跳,下意識喊了兩聲博士,突然就見門從另一側,上的葉子片整個兒開了。

門的這一側她是上了鎖的,但是另一側,鄧昆侖只需要用液壓器小小的沖一下,葉子片就開了。

他把整扇門給卸了下來。

“你瘋了吧,拆門幹嘛?”蘇櫻桃還驚魂未定,給嚇的說。

把液壓器往床邊一夜,洋洋得意,鄧博士坐到了蘇櫻桃的身邊:“小蘇同志,哪怕冷戰,咱們也必須睡在一張床上,你要再敢鎖門,我不介意爆掉這兩個臥室中間那堵墻,好嗎。”

所以你還怎麽跟他冷戰,他要認真起來,家都能在瞬間拆掉,夷成平地。

……

秦州監獄歷時一年的修建,現在已經整體完工,從公安部直接派下來的軍人們正在入駐,鑒於跟秦工之間也在修建只有犯人可以通行的工作通道。

而等監獄正式開張,湯姆的爺爺羅衡兩口子,將會在第一批遷過來的人當中。

確定人員名單後,宋正剛第一時間給鄧昆侖掛了個電話,也算讓他安心。

而種苗繁育農場,在5月份的時候,農業部就曾派人來裝過濕渡計,雨水測量儀,並且專門安排農場的人,記錄了農場長達半年的天氣預報,以及日照時長,每一小時的溫度觀測等。

就在最近,農業部終於要派專家來檢測土壤了,一旦這回檢測合格,一個真正的種苗繁育中心,就算是批下來了。

“博士,我隱約聽李薇念叨,說是苗小蘭說的,你娘有點不想在農場幹了,你知道具體情況嗎?”頓了頓,宋正剛又說:“密林農場現在可不是個小農場了,農業部都在關註它,並不是說苗小蘭比毛紀蘭更優秀,她們其實都夠資格管理一座農場,但咱們現在一定要搞穩後方,不要在這種關鍵時刻讓她們掉璉子,你問問你母親好嗎,據說她最近在農場裏,有很多負面情緒。可不要讓她在關鍵時刻撂挑子,好嗎?”

掛了電話,鄧昆侖在桌子前站了半天。

頓了半天,轉身下樓,他得專門去趟農場,問問毛紀蘭,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。

毛紀蘭的人品,鄧昆侖自忖自己還算了解,除了喜歡管人,就喜歡種糧食。

等農場成為種苗繁育中心,她能從一個大字不識的老太太,一躍而成全國示範農場的場長,好端端的,她哪來的負面情緒。

“這是鄧博士吧,您找咱們毛場長?”一個五十多歲,剪著二刀毛的女的迎上鄧昆侖,笑著說。

“那是我母親,她在哪兒?”

“她呀,最近似乎不大得勁兒,幹活也沒精神,在那後頭盯著一幫人鋤地呢,剛才還跟我念叨,說當初替您娶蘇主任的時候,她可沒想過,那是一只不會下蛋的母雞。”這女同志說。

鄧昆侖頭皮麻了一下,不會下蛋的母雞?

這是一種拐彎抹角罵人,攻擊人的話,而他母親,還偏偏能說得出來。

博士來了,肯定有人去喊毛紀蘭,不一會兒,毛紀蘭兩只大泥腳,扛一桿鋤頭,從遠處走來了。

迎門見面,她拍著身上的泥土說:“三兒,你咋跑農場來了,這地兒土窪窪的,別臟了你的腳。”

“母親,您不想在農場幹了?”鄧昆侖忍了兩忍,終究把剛才他從別人那兒聽來的話,又給毛紀蘭覆述了一遍:“還有,您怎麽能用母雞那種攻擊性的語言,形容您的兒媳婦,要叫櫻桃聽到,她會生氣的。”

“誰說的,苗小蘭吧,她就是個申公豹,兩面三刀,最喜歡嚼舌根,栽贓誣賴別人,蘇櫻桃捏著我們一家人的命呢,我敢說那種話?”毛紀蘭眼睛一瞪,聲音格外尖厲。

而剛才專話的那個婦女,確實是苗小蘭,站在遠處,高聲說:“毛大媽,您別這樣,說話的話怎麽能不承認?”

“放屁,苗小蘭,你整天就知道在背後嚼舌根,說我壞話,就想把我趕出農場。”毛紀蘭一跳,簡直能有八尺高:“我兒媳婦是誰,G委會主任,說她是不會下蛋的母親,我不要命了我。”

鄧昆侖聽不出這話裏的春秋意圖,作為兒子,肯定選擇相信母親,而且覺得心裏有些欣慰:”您不能說那種話,因為願不願意生孩子是小蘇的意願,我們不應該強求她,一個女性擁有生育的自主權,一個國家才算真正的解放。”

“解放就是好哇,你看看機械廠小學裏那些學生娃娃們,不用交學費,中午還管飯,老師都是好老師,就連湯姆那種洋娃娃都能在機械廠上學,還不是因為解放了的緣故,要在解放前,我們講的是大刀向洋鬼子頭上砍去,還給他們學上,美得他們。”毛紀蘭大手一揮,又說。

鄧昆侖依然聽不懂老太太這句話裏的雙關語調,還覺得母親的觀點很對,於是說:“所以我們更該珍惜現在的生活,您最近在工作上盡心一點,密林農場眼看就要成為國家級的農場,您的努力特別重要,好嗎?”

毛紀蘭點了點頭,嘆了口氣說:“我三個兒子還在農村一天賺七分工,我六七個孫子還在農村跟著只有小學文化的老師讀書,我不努力成嗎,我當初拿我丈夫的命給你換留學,現在就得拿血和汗,給我另外三個兒子刨光陰,我不能只肥了你一個,虧待了別的幾個呀。”

鄧昆侖給她說的沒頭沒腦的,想跟母親多聊幾句,老太太鋤頭一扛,又去鋤地去了。

曾經,蘇雙成一家子在這片紅柳灘上挖下第一鋤頭的時候,鄧昆侖可完全沒想過,這個農場,會成為,他不得不關註母親毛紀蘭的理由。

畢竟好事不出門,壞事傳千裏,鄧昆侖又悟不透老太太這種似硬非硬,似軟非軟的語調。

可憐博士工作忙到焦頭爛額,從越南臨時基站來的紅色電話一個接著一個,卻還不得不去問問蘇櫻桃,毛紀蘭這到底是什麽意思。

土地養了整整半年,現在是秋季,也是土地最肥的時候,農業部的專家馬上要來收集檢測結果,分析土壤,做最後的決定,蘇櫻桃當然也很忙,甚至忙的不可開交。

蘇野來的信裏給她傳授的經驗,說農場想要有一個最好的檢測結果,就必須趕在專家到來之前,用拖拉機架著30公分長的大犁,把所有的地重新墾一遍,把深層最肥沃的土壤給翻出來。

而機械廠會開拖拉機的人不多,孫緊就是其中之一。

她看完了信,當即決定開著拖拉機,帶著曾經向陽公社的拖拉機手孫緊,到市農業局去調拖拉機,趕緊重新犁地,爭取讓土地在專家來之前,讓土地達到最好的狀態。

剛從辦公室出來,正好迎上鄧昆侖。

“小蘇……”鄧昆侖倒是記憶力很好,把蘇櫻桃拉到一邊,就把毛紀蘭的話,一字不落,原模原樣的,給蘇櫻桃覆述了一遍,然後一臉認真的問她:“我母親到底是什麽意思?”

什麽意思?

正所謂未雨籌繆,毛紀蘭的農場場長位置,在蘇櫻桃的一路輔佐下,有點太穩固了。

老太太不但沒有意識到苗小蘭隨時準備取代她的農場場長位置,甚至覺得自己在農場的地位舉足輕重。

要蘇櫻桃猜的不錯,老太太這是未雨綢繆,想在專家團來之前用撂挑子,給自己謀點一利益,就不知道那個利益到底是什麽了。

“所以,你想知道你娘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裏頭,隱藏的真實意圖?”蘇櫻桃往前走著,笑問鄧博士。

鄧昆侖被東方式的似是而非給打敗了,他現在不知道他母親還肯不肯在農場好好幹,也不知道她心裏是開心還是不開心,更不知道她對湯姆和珍妮,對蘇櫻桃的態度。

從她的話裏聽來,她似乎很是讚成他的態度,但是她的神態中卻充滿嘲諷。

他確實想知道,在農業部的專家立刻要到來之前,他母親到底還想不想在農場幹。

又會不會想宋正剛猜想的那樣,關鍵時撂挑子。

“急什麽,明天她就會告訴咱們,她到底想幹嘛。”蘇櫻桃說著,給博士揮了揮手,這個可憐的西方歸客,哪能知道自己在東方,在與人鬥其樂無窮中身經百戰的老太太,準備給他們兩口子套的,是什麽樣一個大枷鎖。

當然,這些都不重要的,重要的是趕緊把種苗繁育中心順利爭取下來,所以蘇櫻桃一路到了小學,就去找孫緊了。

結果孫緊居然不在。

已經成功懷了張悅齋孩子的白娟撫著肚子努了努嘴,笑的別有深意:“蘇主任,你還不知道吧,孫緊最近追咱們農場的鄭凱追的緊著呢。女追男隔層紗,我看他倆的好事兒,快了。”

孫緊居然在主動追鄭凱

是挺不錯的一對兒。

這是蘇櫻桃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。

但她只好一個人去市裏,到農業局給自己申請拖拉機。

金秋,漫山遍野的糧食已經被收割完了,天藍如洗,一眼望不到邊的土地向外延展著,馬路延向天際,是一條直線。

秦城監獄正在駐紮軍人,路上一輛接一輛的全是軍車,蘇櫻桃這拖拉機本身就是個吃土的東西,秋天又是灰塵最大的時候,灰塵揚天到,她一路連嘴巴都不敢張。

偏偏有輛蘇國進口的嘎斯69,本來是從對面來的,經過她之後調了頭,超過拖拉機了,給她吃了好多土。

蘇櫻桃心情好,不計較,放慢速度,要等對方揚長而去的,結果對方卻故意押著車,在前面走的慢悠悠的。

蘇櫻桃於是一把方向超了對方,超到了前面。

結果不一會兒,那輛嘎斯69又把她給超了,超了之後也不走快,慢悠悠的給她制造著煙塵,又嗆又咳,臉上揚了一層的土。

蘇櫻桃忍了忍,踩著剎車把拖拉機速度放的慢慢的,打算不跟那輛蘇聯老嘎斯較勁兒。

結果她剛放慢速度,前面那車裏突然閃過一道白光,刺在她眼睛上,一瞬間她的眼睛給刺的什麽都看不見,正好前面一個大坑沒躲過,蘇櫻桃的屁股差點沒給摔成兩瓣。

她擡頭一看,嗄斯69的後座兒上,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坐在正中間,手裏拿個小鏡子,正在照她,是反光讓她瞬間失明的。

一腳油把拖拉機沖起來,蘇櫻桃就跟這輛老軍車並肩兒了。

對方快,她快,對方慢,她也慢,咬的緊緊的,分寸不讓。

那輛軍車大概沒想過會讓一臺拖拉機給壓著跑,幾番想發力擺脫蘇櫻桃,但博士這拖拉機的蓋子下面可是吉普的一整套發動系統,怎麽可能跑不過一輛老嘎斯?

對方顯然也給蘇櫻桃激怒了,速度越來越快,而且還不停的打著喇叭,聽起來似乎有人在吹口哨,這明顯屬於耍流氓了。

蘇櫻桃的拖拉機都逼近80碼了,迎著風,她的嘴巴都給吹的合不攏,不停的吃著灰,那車裏還有人在笑呢,笑她開個拖拉機吹這麽大的風,吹的像個狗頭一樣?

眼看速度越來越快,她突然一把方向打到老嘎斯的前面,老嘎斯速度太快剎不住,就得往旁邊打,而旁邊正好有個坑,坑沿是斷裂的水泥面。

只聽噗嗤一聲響,對方一個輪胎爆胎了。

蘇櫻桃回頭看了一眼,冷笑一聲走了。

能在她這兒耍流氓的男人,還沒生出來呢。

老嗄斯上面,剛才拿個小鏡子,一直在照蘇櫻桃的那個人,原本是坐在後排的,而且沒系安全帶,就在剎車的那一剎那,他整個人沖到前面的椅背上,鏡子豎著撞在他的額頭上。

等他擡起頭,前面的司機赫赫然的,發現他的額頭上給印了一個小月牙。

這是,變成包公啦?

“操他媽的,秦州的女拖拉機手怎麽這麽野?”他楞了半天,氣急敗壞的說。

前面的司機問:“咱們調頭吧,機械廠在咱們身後。”

後排坐上穿著軍裝的男人揉著額頭上那個月牙型的包公印子,努力往前張望了一眼:“媽的,遇見個女流氓!”

誰他媽能想到,一女同志,開著高高的拖拉機,先是超車,再是並車,然後尾尾別車。

要給她一輛真正的汽車,她豈不是能玩漂移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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